三生三世之十里铜香【4】
第四章、闻君窃墨
“吾定要世上窃墨者,被迫坐于被窃者面前。一笔笔抹去不属于己之文字。”
文人自语,却无人听得。
陈寒岽观所见,若迷若失。
只见桃花十里,灼灼其华。嗅之,不闻香。正奇之时,一阵狂风起,花碾尘泥。霎时花凋叶败,腐臭不可闻。
问桃花几多债?原是为窃者作序。
不知何时,身在城郭之中,探手,竟是虚空。圣人之言,传说之景,尽作幻灭。
问他乡故知在?原是为窃者提笔。
他抬眸见天,明着是好端端的晴日,却见霹雳轰然而落。
浓雾四散,却现一男子。青衫白衣,坐抚古琴。额间素色抹额,更添儒雅。
“阁下是……”陈寒岽一时好奇心作祟,上前问道。
“在下长歌门弟子,名唤白忘机。”那人面无表情,语中倒情绪不明。亦怒,亦怨,亦或无奈。
陈寒岽欲言,终是未语。突觉风起云涌,情势大变!
“快些走!”他眉头一皱,眸中徒生几分伤感。
陈寒岽闻言,心中一惊。足下快步,却是不及。
霎时!
孤魂独魄,携伤而来。哀哭悲号,不绝于耳。单看魂魄样貌,倒是极好的,并无话本子中杜撰般历绝。
再看他们所向,并非陈寒岽。而为不知何时显出之皮囊。样貌亦是不差,只是眸中空洞无物,骇人的很。
魂魄欲归,却是不可。皮囊早已被盗去,谈何归?
陈寒岽正惋惜之时,忽闻朗朗诗号,一女子携笔,信步而来。
“淤泥而染,本心腌臜,乃白莲之大秽也。欺善无口,纵恶多端,乃江湖之大害也。论清白,在人心。”
未待陈寒岽细看,已有细语在耳,断了梦境。意识朦胧中,却自听得外面动静。
“郎中,这药已服了一个时辰有余,怎的还不见醒?”
“这心疾乃是娘胎里带下的,已是顽疾,并不好治。少爷再等些时候罢。”
“阿……溟。”陈寒岽缓缓睁了眼,迎面便对上了守在床边之人。
“醒了?”郭潇溟半惊半喜,一时间,竟手足无措“身子好些了?可还有不适?口渴否?”
“阿……少爷,不必担心。草民已无碍。”陈寒岽见着郭潇溟身后的一干人等,自是觉着称呼不妥,赶忙改口。
“无事便好。今儿可是我的生辰,若出了事,愧疚之人,理应是我。”唐老爷子还未发话,却见一男人抢着道。
那人怎生模样?
身形高大,略显富态。一双眼深沉如海,与之毫不相配的圆脸倒显得滑稽。许是在宫中待的久了些,深谙宫中之事,为人处世,亦是圆滑老成。
是了,那人正是唐家之嫡长子,唐正。
他此言虽是对陈寒岽,色眯眯的目光,可是未离郭潇溟半刻。
郭潇溟似是察觉,背后不禁一阵恶寒。奈何思虑陈寒岽身子未好全,不易颠簸,便忍了下来。
古人言,司马昭之心,路人皆知。此时,唐正成了司马昭。凡是有点眼色的,皆知此为看上了。
“草民先谢过各位大人相救之恩,此等大恩,请受草民一拜。”陈寒岽岂能不知其意?为保自己心爱之人,竟硬撑着起身跪拜。
“阿岽?!地上凉,快些起来。”郭潇溟一愣。陈寒岽素来不善说客套话,今儿个是怎的了?
真乃“身无彩凤双飞翼,心有灵犀一点通”。
四目相对,郭潇溟恍然大悟,回身拱手,道:“在此叨扰许久,想必贻误诸位事情众多。这戏,待阿岽身子好些,定会补偿。贺礼即已送到,晚辈便不久留了,告辞。阿岽,走罢。”
“也好,回去烦请帮老夫向家君带句好。”
许是见郭潇溟毫无留意,亦或见自家犬子神情过于反常,唐老爷子便如是道。唐正面上虽有不悦,却碍于父亲之言,不好发作。
“那是自然。”郭潇溟悄然执陈寒岽之手,欲将其带走。
“且慢!”只听一声历喝,本应在门外听墙角之人,携一身怒气而来。身后,袁墨酬尽是无奈。性子如此,火爆如唐柒,怎能劝的住?
“左右此府为我娘家,不日后我们便要成亲。你怎么着也得熟悉一下吧。夫君~”夫君二字拖了尾音,更显缠绵悱恻。
郭潇溟心中一阵作呕。他向来待唐柒如兄妹,还未习惯如此。
却见唐柒愈发过分,手攀上郭潇溟腰来,身依怀中。
陈寒岽眸底一黯,纳纳收回手来。虽知做戏,亦是心有不适。
可若是论脸色最差之人,恰是许久未露声色的唐老爷子。
“现下谈情说爱,为时尚早。诸事,待成亲之后再议。”唐老爷子语中,透着不可侵犯的威严。
唐柒只好放过郭潇溟。她知,唐老爷子言语如此,是真动怒了。
但不甘,仍在她心中。
唐柒为何人?那可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唐女侠。自然,是自认的。她怂过何人?
于是乎,唐柒便秉着“生死看淡,不服就干”之侠骨,顶风而上。
“鄙人愚暗,受性不敏,蒙先君之余宠,赖母师之典训……则妇之行。凡斯二者,足以和矣。《诗》云:“在彼无恶,在此无射。”其斯之谓也。”
这正是女戒之全文。唐老爷子被噎的无话可说。唐正却心中发怯,不知待郭潇溟一行人走后,唐柒能躲过几条家法?
“小柒当真有过目不忘之好眼力。纸条之字如群蚁排衙,你竟能看清。不如往后,唤你唐抄抄好了。”
然,郭潇溟一眼看穿了唐柒袖中玄机,,不由讽刺道。
“彼此彼此。你话本子可比这《女戒》字要多的很,许多字却非自己所想。谁比谁干净呢?”唐柒不甘示弱,反击道。
“若论窃墨,实也无妨。好看便可,有看客喜欢便可。”眼见着郭潇溟恼羞成怒,欲已武功试高下。忙来打圆场,脑中,却闪过那梦魇。
唐柒一愣,面上见喜。若非她同陈寒岽为情敌,她定要邀他痛饮几壶。此言,甚是对她胃口。
终究,郭潇溟未留,道是“话不投机半句多”。唐柒却执意独身相送,甚至屏退袁墨酬。
正值晌午时分,日头高照。
陈寒岽虽万般拒绝,却到底恸不过郭潇溟。终是被郭潇溟抱上了马车。
唐柒一反常态,沉默无言。只是盯着马车,良久。
“那日花前月下,火树银花。你表明心意,言若我不喜你,你便再不会纠缠于我。自此,相忘江湖。你向来言出必行,近日是怎的了?”
郭潇溟本该回府,却见他下了马车,开口道。
“本公子改主意了。世人皆言,最毒妇人心,那本公子便毒一回。本公子要你们最相爱之时,让你亲眼看着你心中所爱,死在你面前。”
唐柒扯开一个笑,却比哭还难看。
郭潇溟愕然,未来的及撂狠话。便见唐柒拱手行礼,道:“郭公子,告辞。”
“我永不会让你有机会下手。陈寒岽之命,唯归我而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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