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生三世之十里铜香【7】
第七章、绝崖逢生
唐柒没死。
但她活的不甚好,至少是现下。
而且她没捡到武功秘籍。
睁目,一片混沌。浑噩之中,日月为倾,山河倒转。
身动,却觉疼痛钻进了骨中。如蛆噬皮肉,牵扯着,竟动弹不得。
“此地即无暖阳,身下的石头又硌人的很。唐公子偏生要趟在此地,本教主确是不解其意。”
许久未闻的魅惑之音,而今响起,唐柒不知是怒是悲。
“此为本公子的嗜好之一,何须你管?”唐柒不动声色,只将剑悄然攥紧。
袁依依绝非良善之辈。
她的武功深不可测。
唐柒不敢再想。
孤注一掷,最坏不过同归于尽。倒算个英雄模样。
“不必担心,你在乎之人,皆安在。况而,本教主可是救了唐公子你一命。你不应……表示一番?”
袁依依毫无女子应有的羞涩,躬身将面颊凑上前去。胭脂香,淡而醉。
“以卿之杀孽,渡吾之浮屠?甚好!”思极殿中万千枯骨,那人还能悠然道一句‘皆安在’,脸皮之厚,不可以尺丈量。
唐柒笑了。
被气笑的。
一道寒光闪过。气贯长虹,破云穿风。其势如雷奔,其招只一,却有万千变化。
潮兮剑法,乃江湖失传已久之剑法。
传言此剑法有三千招,招招皆夺命。亦柔亦刚,自立自破。至今无人练为大成。
唐柒自认那招‘未冥破晓’虽火候欠佳,但已窥得精髓。论其威力,自是差不了多少。
剑已出鞘,刃抵在袁依依颈上。
袁依依没有动。
再一瞬。其分七折,几声闷响,落于尘。
断的是剑。
“唐公子身上可有一佩?其物已琉璃雕琢,半青半蓝,玲珑剔透。中刻腾龙,细看藏凤。那便是天官佩,乃宫廷至尊之物。海宴派巧扮白莲花教,为夺此物,其心之恶毒,可见一般。”
袁依依倒也不恼,柔声解释道。
“妖女,你口舌不烂。孰真孰假,谁晓得?”唐柒心中惊愕,面上仍不动声色。
“世间本无真假二字。心若信,便是真。不信,则是假。何必分的太清?”
袁依依语中略有遗憾,起身便走。复道:“此地毒虫多,黄昏尤甚。唐公子若执意留于此,本教主也不勉强。请。”
唐柒打了个寒噤。
她姑且算个女人,也怕虫的。况而,在她身旁,便有一条蛇。
“等……等下!”唐柒吞了下口水,颤声道。
“怕了?求我啊,求本教主带你走啊。”袁依依挑眉。
唐柒皱眉,偏过头。
她不愿求人,但她已听见嘶撕声。
‘挡。’剑锋落地,一声铿锵。
“不必对本教主徒生戒心,若是真想杀你,机会多的是。为何不动手?”袁依依叹声气,认命般的抱起唐柒。
这唐公子委实不是一般人,这般洗脑,竟丝毫不为动容。无妨,来日方长。袁依依心道。
唐柒没应声。
回首,只见那蛇分数段,挣扎着,扭曲着,终是无了动静。旁一秃鹫见此,横空而下,啄食其尸。
“人皆言蛇冷血,道其恶毒。可知死后会是怎番凄惨模样?”唐柒突然开口。
“可蛇已死,无论如何凄惨,皆无感觉。”袁依依觉此言话中有话,心中不甚舒服,便反驳道。
唐柒闭上了嘴。
她确实有嘲讽袁依依之意,但其更多,是思考。
若言善有善报,恶有恶报。那何为善?何为恶?
海宴派所自诩正派,却滥杀无辜。世人皆惧的大魔头袁依依,倒并无害人之心。
善与恶,何能断,凭心而已。
“天阴了许久,怕是要下雨了。今日若是走不出这崖底,便只能露宿于此了。”
袁依依话音刚落,忽见白光闪过,只闻轰霆雷鸣。不消半刻,便簌簌的降下雨来。
“呵。当真是乌鸦嘴。本公子遇上你,总是要倒霉些。”唐柒纵逢绝境,亦嘴不饶人。
“是是是,多亏唐公子吉人自有天相,才能数次化险为夷。那往后这段路,本教主便不奉陪了。”
袁依依纵身凌空,迎面而来的狂风,迫使唐柒拥的更紧。未待她呼喝失声,袁依依便缓缓落地。
“怎一个刺激了得。”唐柒咬牙切齿,一字一顿的道。
“唐公子若觉着刺激,本教主亦可再来一番。”袁依依满意的看着唐柒因愤怒而蹙起的眉,复道:“此处是一避雨之地,你且盘膝而坐,本教主为你疗伤。”
唐柒难得乖巧,抱元守一,凝真气于肺腑。忽觉一股暖流入体,充斥周身。因摔落而钝痛许久的身,顷刻间,轻松,无碍。
“本公子先向你这妖女道一声谢。下次再见,便是死敌。”唐柒狠话一甩,拂袖欲去。
“不急道谢。只是离了本教主,唐公子可知如何脱困?”袁依依轻笑。
“这……本公子自有办法。”唐柒尚才发现自己得意过早。却也硬着头皮回道。
“唐大小姐可在?”远处寻人之声,因雨朦胧,却依稀可辩。
“郭潇溟的侍卫李渊劫?!切,那姓郭的倒是非无情之人,本公子便原谅他了。”唐柒兀自呢喃,复道“喂,本公子在此!”
“姐,此女子一身江湖傲气,是非分明。拉她入教,恐生事端。”瞧着唐柒跟在李渊劫身后,吹嘘自己如何化险为夷,袁袅袅甚是不解。
袁依依不答话,只是板着一张脸。
袁袅袅知她的性子,便赔笑道:“姐,我知错了。”
“错在何处?”袁依依仍不依不饶。
“小弟被海宴派之人追杀,负伤而逃。途中唯桃源寺最为隐蔽。只是顾及那帮秃驴定不会接纳小弟。便假借正派之名,血洗桃源寺。趁乱掩护小弟。错之处,便是未留下把柄,诬陷于正派。”
袁袅袅边言边观察袁依依。见她秀眉微挑,便知她心情大好。
人命于她袁依依眼中,贱如蝼蚁。逝者多少,她根本不在乎。她在意的,从来只有自己的利益,与教徒的多少。
无情,方为江湖之极致也。
“走罢。回白莲教。”袁依依回身 边走。袖一甩,倾了半袭雨幕。
“是。”袁袅袅应道。
雨,倾盆而泄,落如低吟。可是百余僧人亡魂的不甘?
无人知晓。
只知远方的梵唱,一声声,回荡世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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