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生三世之十里铜香【5】
第五章、动如参商
万毒殿中,冰冷,空旷。
明明外头艳阳高照,殿中却不见一丝微光。阴暗如常。
正如袁依依所言“周身若无光,人心便会被黑暗蚕食。待心亦无光,此身最易归邪路。”
此刻,那人坐于主座之上。身披罗衣,侧身半躺。漫不经心的把玩着白玉扳指,好一番悠闲模样。
“教主,堕魂公子求见。”暮色恭敬行礼,余光瞄着袁依依,生怕她为上次之事而记恨。
好在,袁依依并未提起。只慵懒的抬眸,摆手道:“请他进来。你不必留。”
这般是……不信任自己了?
“是。”暮色心中一痛,依言退下。自有万般不可说。
“深宫寞,纱幔愁,佳人毒计藏腹中。江湖薄,一叶舟,九州四海墨几重。”
听得诗号,一人摇扇而来。拱手行礼,道:“堕魂公子唐正,参见教主。”
“军师不必多礼。此番前来,定是为郭潇溟之事罢。”袁依依暗笑。何其讽刺?名门正派之子女,除了唐柒,尽投入白莲花教门下。怕是连唐老爷子自个都未想到。
“非也,感情之事,不可强求。当务之急,乃是寻曙云令。样图拟好,何时伪造,全听教主一言。”唐正掐媚笑道。
“不愧在宫中做了十几年的大内侍卫。武功和阿谀奉承的本事增进不少。”袁依依接过图纸,讽刺道。“不过,本教主甚是欣赏。能讨好别人之人,命定要长些。”
曙云令乃武林盟主之信物。以白玉雕琢,全长七寸,宽只三寸。纹理甚是奇特,繁多而华丽。至今无人言的清是何。
其或为为刀剑,或为笔砚,或为草药。众口不一。
唯一可确定之事,便是百年前改朝换代之时。云暝破晓,曙光乍开,那物便消失不见,至今未寻得。
“得曙云令者得江湖,无了你,纵然得了天下又如何?李海……”袁依依攥紧此图,喃喃自语,神情似哭似笑。
唐正只有闭上嘴。
聪明人自然会将不该说之言,咽到肚中。比如现下。
当年名满京城的琴师,与袁依依情投意合。却不想他有妻室,将袁依依闹的身败名裂。
“此物白玉特殊,非忘机剑上之玉不可。然忘机剑难得,此事待不日后论剑大会再议吧。本教主先去唐府了,军师自便。”却是袁依依草草结束了话题。
蜀地多雨,天仍阴沉沉的。
“即非吉日又非节,去甚么寺庙。还观世音求子?本公子给谁生?生出来怕不是像那个戏子。”
唐柒拉来袁墨酬,一顿抱怨。好在她心粗,未在意袁墨酬吃个早膳吃了一个时辰之事。
“大小姐……老爷在身后。”袁墨酬小声提醒道。
唐柒僵硬的回眸,强笑道:“爹何时出发。”
她最近可是怕透了唐老爷子。昨日一闹,唐老爷子便把她揪进书房,让她背了四个时辰的书。
“现下。”唐老爷子阴沉着脸,到底没有说甚么。
这天公委实不作美,行至中途,偏下起了雨。
道路泥泞,而又湿滑,不便人马。
唐老爷子一沉吟,便令人停在亭中。待雨歇之时,再行路。
“爹,我要去趟茅厕,先失陪了。”趁此时,唐柒眼珠一转,计上心来。
“袁墨酬,你陪大小姐走一遭。”不愧为亲爹,唐老爷子一眼看破
“是。”袁墨酬同唐柒对了下眼神,同样的无奈。
唐老爷子只暗叹,他早已给袁墨酬一包迷香。不过一炷香,袁墨酬便会拖着自认为自由的大小姐归来。
世事难算,何况人乎?
雨仍淋漓。两人,执一伞,自丛林深处走去。
“本公子在马车上眼观六路,早已算好。走此路,定可跳出生天。”唐柒甚是骄傲。
“可……”袁墨酬悄然自袖中取出迷药。
语未毕,却见一支箭破空而来,只冲唐柒而来。
唐柒顾不得拌嘴,只腾空而跃。再眨眼,箭已在掌心。
细细看来,算不得箭。
针尖藏毒,针头有孔雀羽。长一寸,宽不过半寸。乃暗器之巧者也。
孔雀翎!袁墨酬暗自惊愕。顺势躲到唐柒身后装柔弱。
莫非……海宴派追来了?!
“有本公子在,你不必害怕。”唐柒最吃这一套,连忙柔声安慰。
“海宴派之人?呵,你们大可杀了我。于白莲教之事我……咳咳,我不会言半字。”
似是近处,微弱之声传来。
唐柒示意袁墨酬噤声,只小走几步探看。
只见三步远处,一女子倚于树后。一身夜行衣,不甚引人瞩目。腹上见血,伤口极深。已气若游丝。
若是唐柒不多看一眼,她便以为是个任务失败的杀手,亦不会多管。
可她偏生看了那一眼。
与她近乎一模一样的容颜。
袁墨酬知,此人正是唐圆圆。
可她偏生不能说。
若认亲,便会有情。一个杀手若有情,心便不够狠,刀便无法快。杀人,亦会迟疑。
“姑娘你……你可记得你家在何处?父母尚安?”唐柒抖着声,语无伦次。
“无家,无父,无母。若要寻仇,让你失望了。”唐圆圆面无表情,阖眼,待剑光起落。
江湖杀伐,唐柒见惯了。强者胜 ,弱者死,本是江湖规矩。况而那人亦非自己心中之小妹,却不知为何,唐柒道:“墨酬,背她回去,给她疗伤。”
“啊?”出乎意料,袁墨酬不仅讶异“大小姐您不逃了?”
“逃的机会众多,不差此次。救人救人要紧。”唐柒难得严肃道。
袁墨酬只有应下,手还未触及唐圆圆,便见一羽箭破空而来。袁墨酬心觉身后有异,侧身只闪,那羽箭便直直插入树中。
箭入木三分,稳而不颤。方才那位置便是袁墨酬的心口,不偏不倚。射箭者可谓百步穿杨。
“喃(你)们想干哈(什么)?放开这衮宁(姑娘),她四(是)我的所有物。”袁墨酬回身,便见一胡人道着并不标准的官话。骑良马,执弓箭,气势汹汹。
那胡人怎生模样?
身形高大魁梧,唇上胡须浓密。鹰钩鼻,粗眉如张飞。一双眸如鹰般骄傲 。自是一番俊俏。
袁墨酬颇为无奈。这小子,仍是傻愣愣的。
何人能料,白莲教三护法,竟是胡人猛将荼忑哈蒙。
“嗯?本公子要救之人,哪有相让之礼。兴许你为山间匪,见这姑娘美貌,便来劫人。”唐柒眉头一皱,
眼见着剑拔弩张,情况愈发紧张。袁墨酬当机立断,蓄半分真气于指尖,迅速向唐柒睡穴袭去。
恰时,袁墨酬张开双臂,唐柒便跌怀中。
“愣着作甚?还不背你心上人回去疗伤。”袁墨酬抱起唐柒,回身而去。
“教主,啥啊。不是,我……”听闻心上人三字,荼忑哈蒙顿时言语失措,连礼数皆忘了个干净。
单记得小心避开伤口,复背起唐圆圆。
明着是很简单之事,荼忑哈蒙倒是笨手笨脚,左也不是,右也不是。此时若言他是杀人如麻的胡人将领,可还有人信?
“中原人言,男女授受不亲。”唐圆圆轻道。
“这……那啥,我觉得没啥。我们那边娶媳妇都是……不是,你要觉着不妥,我可以换个姿势。也不是,我……”他刚把唐圆圆扶上马,暗恨自己嘴笨。
“噗嗤。”越发觉着那人可爱,唐圆圆不禁笑出了声。
只一个浅笑,荼忑哈蒙便看痴了。冷面夜客唐圆圆,竟是会笑的。
“你非中原人,我也不是。”唐圆圆自身后环住他,耳边轻呵“不必拘泥于礼节。”
“好。”不经意之间,耳根红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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